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后闰月千秋节大办

  送走二人,我去给皇太后、皇后请安,正见皇太后、皇后坐在一处用膳,看见我进来,皇太后命宫女给我加个凳子,加套碗碟,我见桌子上摆着四碟菜,羊肚片、羊他他士、清炖羊肉、奶酥油野鸭子还有一品羊汤。
  我推辞道:“臣妾晚膳用过了,这会儿还不饿。太后与皇后娘娘怎么这个时辰用膳?”乾隆不是说过来侍膳吗?怎么不见他。
  太后停下筷子说:“哀家和皇后已用过晚膳,这会儿又饿了,难得哀家和皇后今儿不吃素,想羊肉吃了,就派人去容嫔那儿要两碗,你不爱吃羊肉也不用勉强,这野鸭肉不错,你尝尝。”宫女们拿过漱盂侍候太后和皇后都漱了口。
  乾隆一路很照顾容嫔的起居,尊重她的饮食习惯,所用膳食都是由回族厨师怒倪马亲自烹制。
  我告了座,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野鸭子肉。
  皇后净了手问我:“今儿下晌来的那两个妇人是做什么的?看穿戴不像是随驾官眷,本宫看着她们也面生的很。”我只得撒个谎说:“是臣妾的两个远房表姐,多年未见,听说臣妾随驾前来扬州,就过来瞧瞧。”
  皇太后说:“过来瞧瞧?皇家禁地,岂容闲暇人等随意出入,她们不懂,难道贵妃也不懂!”我赶忙起身告罪。
  我从太后行宫出来,太阳已经落山了,正巧乾隆过来给太后请安,看见我他停下脚步问:“你的两位旧人都走了?这会儿人见着了,心里可舒坦了?”见我点头,乾隆嘴角扬起:“第一次随朕南巡,堂堂的大清皇妃,女扮男装在瘦西湖边转悠,扬州自古是养瘦马之地,你知道当时朕为你捏了多少汗?”
  我虽头脑不聪明,但是我也不傻,我既然能轻易出行宫,乾隆必是会派人保护我。我不说破,笑着说:“那些倚门人眼睛倒是尖,一眼看出臣妾是女子,话没说上两句,就都冷着脸走开了,哪还有人理会臣妾。”乾隆抿起嘴笑了笑,随即又沉下脸说:“多亏你遇见的都是些散花流莺,若是碰到人牙子,把你卖进妓院,你就老实了。”
  我笑道:“皇上放心,小玉养母说,臣妾这样的卖不上价,人牙子撞见了,也看不上眼。”
  乾隆顿时生气了:“胡说!你还卖不上价,就是万两黄金,朕也不卖,太小觑朕的贵妃了。”乾隆不知想起什么,忽然笑了,随即正色道,“当年朕曾有过杀二人之心,但凡害你的人,朕怎可能容许她们活在世上,是和亲王下扬州带回你的消息,是小玉收留了你,把你养得水葱似的。又从刘妈处得知,小草推你落水,也是不得已为知,实为救你。朕此次南巡,故意在扬州多停留两日,就是周济你和她们见一面,仅此一次,下不为例,君臣有别。”
  我点头谢恩。与小草、小玉相识相遇一场,知道她们平安就好,而且分开了二十余年,再见时当年的情谊淡泊了许多。
  闰二月初十这天,是皇后自潜邸以来,除册后大典,最受礼遇的一天,甚至超过每年举行一次的亲蚕大典。皇后先在行宫接受后妃及三品以上命妇穿朝服参拜,乾隆传旨京中随驾官员、江浙湖广一带的地方官员在殿门外按品级排列,为皇后拜寿,准许皇后给四十以上夫人加恩。册立皇后时,因她是继后,尚没有赏她这项恩典。
  用罢寿宴,天已经渐黑了,净宜帮我解下吉服吉冠,我动了动脖子,把腿放到软榻上,身子向后靠靠,让净明帮我揉揉肩,净明的手劲很轻,还不如挠痒痒,我让她下手重些,她说:“奴婢的手重,不敢太用力,怕把主子肩膀按坏了。”回头见净宜收拾好过来,让她帮我揉,净宜的手不轻不重,恰到好处,我直夸净宜手法好,净明在旁边冷笑说:“明儿就她一个人侍候主子好了,其余人等都是废物。”净宜还嘴道:“自己不中用,还怪别人做得好,这会儿有胆子敢跟主子顶嘴,一会儿主子腾出空来,给你刮痧,拔罐子,先堵住你的嘴。”
  我平时没事的时候,最喜欢挑火让她们几个斗嘴,闲来解解闷,我刚想再吹点风,让火烧得旺点儿,听到外面有人说话,我让净明出去看看,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夏琳捧着一个红木匣子进来,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说:“奴婢见过令贵妃。”我笑着问:“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忙,怎么你倒跑这儿来了?”她笑道:“皇后娘娘命奴婢们把各宫主子的寿礼退回来,说寿礼收一次足矣,不敢讨扰二次,还把万岁爷及大臣们进献的寿礼,挑了几件做了回礼。皇后娘娘说,不是什么稀罕物,贵妃娘娘将就着用吧。”
  我边起身谢恩,边接过匣子:“多谢皇后娘娘赏赐,今儿皇后累了,天也晚了,我就不过去打扰了,明儿早起再去谢恩。”
  净宜接过匣子打开,见里面放着几件珠宝,有珍珠钗、玛瑙坠子,灯光一照直晃人的眼睛,我伸手拿起珍珠钗,在头上比了比说:“钗上珍珠又大又圆,更难得的是一般大小,实是贵重无比。劳皇后娘娘破费了。”
  夏琳笑眯眯地说:“万岁爷赏了主子的寿礼足有十马车,就是大大小小的盒子,太监们搬了足有半个时辰,奴婢瞟了一眼礼单,列了密密麻麻的好几张纸,有很多字奴婢都认不出,光金壶就有十几把,这些年甭说千秋节,就是年节所赏的,加一起也不如这次多,皇天有眼,咱们娘娘终有出头之日了。”
  看夏琳双手合十,净宜跟着笑道:“你这会儿跑这儿念佛,一会儿你们主子找不到你,看你怎么交差?”我命净宜赏夏琳十两银子,夏琳谢了赏,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说:“晚上要放礼花,各地官员争相晋献,听说大的都有磨盘那么大,贵妃娘娘可不要误了时辰。”
  放礼花的时候,不论站着的、坐着的,都是一个姿势,都是仰着头看向天空,礼花炸开,流光溢彩,泛出点点繁星,我把永琰抱在怀里,以防有些烟花动静太大,吓着孩子。永琰低声在我耳边道:“额娘你看天上有字,是皇后千岁千千岁。”
  我微微笑了笑,转头看向皇后,夜晚天凉,皇后穿着一件猩猩红的薄斗篷,她娴雅地坐在黄萝伞下,举止端庄,嘴角溢出笑容,无比恬美。这些年我很少见到皇后笑。
  都以为此次千秋节对皇后来说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,乾隆开始高待这位潜邸就一直陪着他的皇后。可我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,觉得这是山雨未来风满楼的征兆,是末日来临前最耀眼的刹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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